爱吃Aspartame的Cher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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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授权翻译] Third Movement (第三乐章)(下)

*终于翻完了后半段超甜!!

*我爱他们呜呜呜

“你觉得那场戏怎么样?”莫扎特突然小声问道。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他总是不能很好地管住自己的冲动。

“啥?”

“那场戏!”他提高声音说道,“你觉得它怎么样?”

贝多芬盯着旁边的树,面无表情——可能只是为了掩盖他内心狂乱的思绪。他就是这样的人——莫扎特看得出来。他知道贝多芬和他一样思绪活跃、多愁善感,只不过贝多芬会把想法憋在肚子里不说出来,而他自己却在没想好之前就会说出来。

贝多芬擦了擦嘴角的蛋卷残渣。“非常令人愉快。”

“那……你觉得主题怎么样呢?”

对方沉思了一会儿。莫扎特努力掩盖自己脸上急切的表情,好让这个问题听起来更加漫不经心。“我一直都喜欢讲述别人的奋斗经历的故事。而且,我喜欢快乐的大团圆结局。”

看起来贝多芬并不想谈到那个他们心照不宣的话题上来。莫扎特不满地皱皱眉头,撕扯着地上的草叶。过了一会儿,他抽出一根烟抽了起来,虽然他更希望手里拿的是他的烟斗。

 *

“哇!”贝多芬低声地叫了起来。他们在这个地方停下了脚步,想让脑袋从先前的话题里镇静下来。“地下隧道,还有这么多人!”他笑了起来。他很少笑,但是每一个笑容都是那么真诚。看着这么多人无视彼此地来来往往,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这是一个乱糟糟的地方,铺着湿滑的瓷砖,泛着沼泽的潮湿气味。隧道如此狭小又如此肮脏,但同时又是这么充满生机,来自各个阶层的人都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它。穿着破烂的风衣,戴着破孔手套的窘迫寒门人士和穿着紧身裤的年轻人走在一起;年轻人鸟儿一样花花绿绿的衣裳点缀在西装衬衫、发型昂贵的精英人士之中。他们所有人都一同走在这肮脏狭窄的隧道里,毫无差别。贝多芬喜欢这样的场景。隧道里的寒意渗入他的双手,但他很开心地把他们捅进了兜里。

“快看那边。”莫扎特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嘀咕。贝多芬不太清楚他想让自己看哪边,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值得看。于是,莫扎特便冒着被抓到偷看的风险,偷偷摸摸地向他的目标靠近。

一个年轻女子和他的伙伴站在一起,她的裙子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层层叠叠的裙子上缀满了蝴蝶结,还有束带,就像是来自于十九世纪的欧洲,而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伦敦。她沉重的黑色裙子下是那双修长而裸露的腿。她没有带假发,但烫了一头蓬松的黑色长卷发。她的戴着银色的鼻环,还用折扇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莫扎特偷偷地靠近那个女孩,就像在玩游戏一样,此情此景让贝多芬觉得十分迷人——莫扎特一直以来的做派,都像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男孩。

突然,莫扎特摔倒在了地上——他假装摔倒,躺在地上,利用这个时机从女孩的裙子下面往上瞟了一眼,并吹起了口哨。贝多芬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不久之后他们就厌烦了在那些巨型钢铁列车之间上上下下,于是便开始在其他的隧道里漫步,溜下一列列移动的金属电梯,在密密麻麻的行人里面窜来窜去。终于,他们闯入了一个空地,这里是那些楼梯的交汇处。这时,莫扎特突然停了下来。

“你在干嘛?”

“嘘!!”莫扎特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扬起了头认真听着什么。除了人群带来的持续嘈杂声和微弱的尖锐声之外,贝多芬什么也听不见。即使只能听见这些,就已经算幸运的了。

莫扎特先试探地找了找方向,然后迅速地迈开脚步,绕过人群,带着贝多芬来到了几个音乐家前面。一个人正在演奏单簧管。另外几个人放下了他们的提琴,站在旁边吃着三明治,拿着热气腾腾的塑料杯喝饮料。他们正向扔给他们硬币的人们点头致谢。莫扎特扭头看着贝多芬,脸上带着孩子一般热情洋溢的兴奋表情。贝多芬很好奇,于是他走过去,把耳朵放在单簧管旁边静静地听着。

这是莫扎特的A大调单簧管与弦乐五重奏[1]——第三乐章。本该有弦乐伴奏的,但这个乐章其实主要是为了表现单簧管的独奏。

“Poco!”莫扎特叫着,在那个音乐家旁边走来走去,伸出手想要指挥。“慢慢来!慢慢加强!”但是那尖锐的音符突然停滞了下来,音乐家放下了乐器,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饭去了。

贝多芬拿起一把小提琴,快速地调了下弦,然后开始演奏接着的第四乐章。他认真尽可能地好好表现着这首曲子,听起来也非常不错。因为音乐的中断,莫扎特本来想要失望地大声叹气;听到贝多芬的演奏,他的脸上转而慢慢展开了笑容。因为听力的衰弱,贝多芬需要仔细地盯着手指的位置;但他还是飞快地瞟了一眼他的旅伴——此情此景不让他想起那年的维也纳是不太可能的。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纠缠于那件事了,但是怀旧带来的紧张情绪还是占据了他的脑海,他不得不努力地把它们忘掉。这有些令人心烦,但每当看见莫扎特脸上那因为享受音乐而展现出的真诚又热烈的笑容,他就决定要继续演奏下去;至于那些烦心事,也一扫而光了。

那些卖艺人停止了吃饭,惊奇地竖起耳朵听了起来。那幽灵般的音乐抚过瓷砖,在隧道里回荡,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贝多芬强忍着笑,继续演奏着。

“Poco!”莫扎特叫道,“Poco a poco! [渐渐(增强) ]”他大叫着,半开玩笑地表现着对这一段演绎的不满。

“我不需要指挥,小沃,”贝多芬顶嘴道,“我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作曲家!”

 *

“我们现在在哪呢?”莫扎特问着,把手臂舒适地缠绕在他旅伴的手臂上。

他觉得他应该知道的,因为这是伦敦的一个地标建筑——一座由冰冷的灰色石块组成的城堡,外面环绕着一片草地(又是公园,莫扎特心想。);它冷峻地立在那里,显示着自己对这片土地的主权。

“你们马上就要来到伦敦塔了!”有人叫道。他俩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当他们看到眼前站着的是死神时,莫扎特吓得直哆嗦,念念有词地画着十字。

“噢,别那么做。”死神轻蔑地笑了一声,“你们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还能死第二次不成?”

“那…你好?”贝多芬声音颤抖地说道。

“哇哦,你总是这么礼貌。”死神说道。莫扎特听见了死神的颚骨和头骨关节因说话而磨出的咔哒声,不禁难受地皱起了眉头。一只带灰的白手骨伸了出来,贝多芬试探性地和他握了握手。莫扎特颤抖着,盯着他们。死神把手伸向他,他没有接。死神干笑了一声,把手抽了回来。“来吧,我们继续走吧。”说着,他们三个人走向了通往伦敦塔的人行道。

莫扎特任然心有余悸,都不挽贝多芬的手臂了。他把两只手放在他的头发上,背在头后面。另外那两个人正聊得火热,莫扎特觉得自己被忽略了。那高大傲慢的骷髅说话声音很大,贝多芬能很轻易地听见。这个耳聋的老东西。莫扎特想。

“我能问问,您为什么要去伦敦塔吗?”

“这还用问吗?那里可是有好多愚蠢得令人震惊的死法!”死神手舞足蹈地说着,莫扎特不禁望向贝多芬,试图从表情看出他有没有和他一样的抨击这种低俗品味的冲动。

“盖·福克斯老兄的幽灵可能在那游荡呢!当时,他们把他关起来,给他判刑,要把他绞死扯碎,五马分尸——但他不是这么死的!在人们把绳子往他头上套的时候,他挣脱并跳下绞刑架,结果滚了一路,摔断了他的脖子,当场就死了!”

“还有!父亲死后,爱德华五世和他弟弟被送进了伦敦塔。他们的叔父这么做的,为了保护他们——然后他篡夺了王位把他们都杀了!”

“呃,我觉得这应该是误传。理查三世[2]今天可唱了一首歌讲这件事呢。”贝多芬说,但对方被没有理他。

“还有爱德华二世!你一定没听过!他被夹在两个桌子中间,然后被烧红的烙铁戳了屁股!这是为了显示他更喜欢和他男朋友而不是他的妻子在一起。”[3]

他们在这个时候到达了目的地,这简直是件大好事,因为贝多芬和莫扎特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眼前的高大黑暗的建筑在那窒息一般的阴险笑声中变得更加阴森了。当他们踏上那条人来人往的小路时,那可怖的笑声仍然在他们耳边回荡。

“和你们闲聊很高兴,那我就——”

“等等!”莫扎特突然叫道,“我能…我能问你点事情吗?”他极不自然地把手搭上了死神的肩膀,感觉自己摸到了粗糙的布料下面的白骨。“私下问?”

“噢!”死神低沉地叫道,“那说吧。”他令人出乎意料地、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背对着贝多芬,开始说话。“问什么?”死神低声地问道,十分好奇。

莫扎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但那个问题以及被流传了几百年还没有人解答,一种求解不得的心情成为了他的沉重负担。于是他也不管那些所谓的小心谨慎了——

“我怎么死的?”

“你怎么死的?你当然知道你怎么死的,笨蛋,发烧死的呀!这个死法也有一点蠢呢。”说着死神咯咯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听起来有点像是装的。

“才不!”莫扎特叫了起来,因为自己的死法被人嘲笑而生气,“我被下毒了吗?我必须知道我是不是被谋杀的!我知道你一定知道!除了你,谁能清楚呢!”

“怎么,寿命有终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你在活着的时候就很出名,死了还能和其他伟大的人物永垂史册,更别说从千万个历史人物里面被选中来参加这次小小的旅行了。”死神咆哮着,也不管莫扎特的隐私了,“你这不知感恩的东西!”

莫扎特被死神吓到了,颤抖地后退了几步,因为被这样责骂而十分难受。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哑口无言,这是以前从没在他身上发生过的。

“只是…死亡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刻。”莫扎特小声说道,“如果不知道答案..会很难受。”

听到他的话,死神没有那么生气了。“好吧,好吧,”他叹气道,虽然他是死神,但他却总是很有同情心,“只是我不能告诉你,老板不允许。我也有苦衷啊。”

“真的吗?”莫扎特叹气。

“我也从没想到过是那样。”死神笑了,这让莫扎特又好奇了起来。

“我能问问…老板是谁吗?也许我可以问他。”

“商业机密。”死神大笑着,摸了摸鼻子,然后转身向他们招手,走向了伦敦塔,留下垂头丧气留在原地的莫扎特。

“你们说完了吗?”贝多芬问道,看见了转过身来的莫扎特。“哦,小沃,你怎么了?”他十分担心地问道。莫扎特脸上露出了十分少见的痛苦的表情。贝多芬万分后悔自己没能偷听到刚才的谈话。他想拍拍他的肩膀,莫扎特却挪开了,从口袋里拿出那包烟。

“我没事,”他说着点燃了一根,“我现在想去喝一杯。不,想喝很多杯。”

 *

现在是傍晚时分,酒吧里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贝多芬觉得坐在这个软和的椅子里看着这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充满生气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这个地方也很好看——挂满了深色木头和装饰品,海报贴得整整齐齐,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蓝色的墙壁。家具虽然看起来并不搭调,但是很高档。这个地方的外表就吸引了莫扎特的眼球——他就像贪心的喜鹊一样,一直被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他坚持要进去。

莫扎特又带着酒回到了座位上。这两个人都不知道这两个杯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们只是轮流地去偷拿吧台边上的酒,然后偷偷喝掉而已。他们不能自己点酒喝,因为别人根本看不见他们——就算能看见,他们也没钱。

莫扎特望着顾客和酒保吵架,自己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哦,真难喝!”他埋怨道,望着玻璃杯里那冒着泡泡的棕色液体,“这好像是威士忌。我从来都不喜欢威士忌。”

“我这杯里有杜松子酒。你想交换吗?”

“当然,谢谢!——噢!”莫扎特突然大叫起来,睁大了眼睛,露出喜悦的神色。“我——你不会相信的——有人把另外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里面有一架钢琴!”

“在哪?”贝多芬问,“我们能弹吗?”

“那他们会以为这里是闹鬼了!”莫扎特觉得这是个超棒的主意。他站起身来,拿着酒杯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贝多芬跟在他后面。

那间房的正中间是一架钢琴,旁边也有很多其他的乐器,比如架子鼓,吉他,铜管等,它们都被一排排桌子围着。贝多芬虽然觉得这里的音响效果可能不会很好,但这是一件专属于音乐的屋子,人们在这里演奏音乐,享受音乐。

莫扎特欣喜地跑过去,并随手抓了一把靠椅拖了过去。他试弹了几个音符,因为调音不准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但还是坐在了钢琴前面,把他蓝色的外套后摆扯到了椅子后面。

莫扎特示意贝多芬也坐到椅子上来。当他们都坐好之后,那串纤细的手指便开始了弹奏。过了一会儿,莫扎特扭过头来好像是在询问贝多芬的意见。当他看到贝多芬正聚精会神努力地听的时候,他抱歉地皱起眉头,于是用更大的力气按下琴键。

这是A大调奏鸣曲——“土耳其进行曲”[4],贝多芬听出来了。为了能让他听见,莫扎特用了比平常更大的力气——莫扎特本人的演奏,只为贝多芬一个人。他也知道,为了让他这个几乎聋掉的人听见那些音符,莫扎特那纤细的手指一定按疼了。他用的力道让自己的头发飞散开来,汗水划过脸颊上擦的脂粉,他粉色的嘴唇合上又张开,那认真的抿嘴让他显得十分英俊。

当贝多芬意识到他自己正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膝盖时,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一个因过度兴奋而紧张的青少年。他伸出双手,加入了莫扎特的演奏。于是,他们俩都开始疯狂地敲打琴键,把奏鸣曲变成了一首夸张激烈的二重奏。贝多芬弹左手,他越弹越快,觉得很好玩;莫扎特弹右手声部,在把原来的音符准确无瑕地奏响的同时,又向里面新加进了许多音符。即使在这种癫狂的速度下,他也不用看他的双手,而是把目光都放在了贝多芬身上。过了一会儿,他因为使了太大力气而变得疲倦了;但他还是用一只手继续弹着,把休息的那只手搭在了贝多芬起伏的肩膀上,哈哈大笑。

这间屋子的音效确实很差,但那音乐仍然那么优美——即使是琴声渐渐消逝的时候。

 *

当克里奥帕特拉走进这件酒吧的时候,里面充满了糖浆一样厚实的乐曲声响和嘣嘣跳动的节拍声。她撞上那些正在跳舞的小伙子以表示自己的存在,这样的做法更像是一个促狭鬼而不是一个法老。因为回过神来的时候没看到任何东西,那些男孩十分疑惑而又生气——这跟她活着的时候做的事差不多。

她拉下脸,得出了结论——自己确实一点也不知道这座小小建筑里的厕所在哪。这真可恶,她想。她只是想补一下她的口红。

说实话,她玩得并不是很开心。虽然二十一世纪的伦敦夜生活灯红酒绿,并且别人看不见她的情况下,她可以轻而易举地顺走各种昂贵的衣服和珠宝——但从坏的一面来看,即使这是夏季,伦敦的天气也太冷了;她还在三个夜店前和查理二世走丢了,并且她调情的所有男孩都不能对她有所示意。

不过,那个年轻英俊的音乐家向她示意了。虽然克里奥帕特拉通常会选择古铜色皮肤、身材健美的或者富有显赫的人——如果有必要的话,一个化妆了的醉汉也是可以的。他是音乐家,她想,并且他们之前并没有正式地相互自我介绍过,因为她根本不感兴趣。当他开始跟她夸夸其谈的时候,她又被一个穿着紧身裤的人吸引过去了。他立即把她拉进怀里想要吻她。虽然他的嘴里冒着浓郁的酒味儿,她还是吻了回去(很遗憾没有其他的选择)。直到他笨拙地搂住她的腰时,她终于忍不住了,抽身开来躲到了暗处。

她推推搡搡地走到了门口,抚平她的黑色假发,觉得如果自己返回刚才的夜店找他,她应该能把查理二世找回来的。不过当意识到有人正盯着她的时候她十分惊讶。那是一个发型蓬乱,有着隆起的宽大肩膀的男人,他显然正处于狂暴的愤怒之中,怒视着艳后的方向,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样;直到他看到了她刚才拒绝的男人,他才起身把他拉回他们的座位上。她无奈地耸耸肩,庆幸自己走了;无论如何,有个有过度保护欲的朋友在身边总是很难搞。他至少还有个伙伴——她的可能还在街上的某间脱衣舞酒吧里呢。

穿着一双漂亮的新高跟鞋,她走进了伦敦的夜幕之中——她随手捏了一个人的屁股,看着那个人疑惑地原地打转,寻找始作俑者时,她不禁哈哈大笑。

 *

现在天幕已完全漆黑,也差不多快到晚上十一点了。皇家阿尔伯特剧场前的草地是空的,于是莫扎特和贝多芬坐了上去。夜晚柔和而温暖,夜空寂静,万里无云,银色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衣襟和脸庞上。莫扎特拿出一根烟,用火柴点燃了它,庆幸今夜无风。满足地吐出一口烟之后,他舒适地向后倒着躺在草地上。

“这样的生活…可是要复杂的多,不是吗?”说着,他从嘴里吐出一缕如同藤蔓缠绕一般的白色烟圈。

贝多芬也和他一同躺下了,这个姿势让他的背很舒服。刚才把莫扎特一路从酒馆架回来已经快让他的背打结了,路上还要努力让他保持清醒——不过至少奏效了,莫扎特已经没有刚才看起来那么醉了。“什么意思呢?”他问。

“我今天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我有很多选择,可是我却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刚才他还神采奕奕,充满热情,现在又变得了无生气,贝多芬看着他就像看着罗马的废墟一样难受。“选择太多会冲昏人的头脑的,”贝多芬附和着,试图支持他,就像当他的情绪同样过于严肃和内敛的时候,他的朋友为他做的一样。“那,你以前想要什么呢?”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当莫扎特终于回答的时候,他的声音一反前态,变得非常轻快,就像公鸡打鸣一般响亮。他要说的话不是贝多芬所期待的,但即使他已料到了,这些话还是会在他心里搅出暴风雨般激烈的情感。

“我有一次几乎就和一个年轻男孩在一起了,在维也纳。”

“我知道。”

“啥?”莫扎特大吃一惊。

“你也聋了吗?我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个年轻男孩就是我。”贝多芬慢慢地说着,“你的脸皮有时候比苹果派还厚——说实话,一直都是这样。”他嘟囔道,全然不管莫扎特脸上震惊和不满的表情。“拒绝你真的很难——曾经,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但是,你却拒绝了我,两次,在短短的半小时内。这让我改变了对你的看法。”贝多芬说着,回想起那晚在酒馆的情形。

“这么多年来,我都一直在纠结自己究竟做得对不对。我内心深处仍然渴望取悦你。我继续作曲,只是为了变得更像你…我几乎后悔拒绝了你。”贝多芬继用一种陈述事实的态度继续讲述着,这和他饱含情感的语调格格不入。

莫扎特默不作声,内心充满了羞愧。

“但是当我看过《唐璜》之后,我才意识到,你当时只不过是在引用别人写的句子而已。这让我感到十分耻辱。至少是这样的。”

“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奇怪。你通常都有很多话说的。”

“我——”

“这个怎么样?——“不要走,我的天使!——只求一瞥,我的爱人!””贝多芬用一种嘲笑的语调念着句子,但当他看到莫扎特坐了起来,把头埋在手中间,落寞地蜷缩着的时候,他立刻就后悔了。

“哦天啊,”莫扎特呜咽着,“我就知道追求那样的欲望是不对的。在你拒绝之后我再也没有这样的尝试了——虽然我有时确实很想——但我现在知道了,我有权利拥有那样的欲望!只是那该死的时间和地点——我那时就不该跟你说那些的!”

贝多芬也坐了起来,把手臂跨过莫扎特的肩膀,搂住了他。他感到非常同情。在他的生命中,他对于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那些迷茫、不和谐的音符,那些悔恨和强烈的内疚——但他通常能够使用音乐来把这些情绪兜起来,就像用树脂包裹住黄蜂一样。然而这个人,却不能做到这些——那些感情让他落得这样可怜的下场。

不过,这么做的缺点是,贝多芬总是从别处找寻内心的抚慰,却不知道如何安抚他人。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的旅伴好起来,他只能默默抚摸着莫扎特那漂亮的金色头发。

“你太迷信了,把什么事都看做是不好的兆头。”贝多芬说着,想起自己是有权生气的,于是把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他把他宽阔的手掌放在莫扎特的后颈上,安抚着他,继续说着,“‘上帝啊!他让我如此沮丧!虽遭抛弃背叛,当我自食苦胆,我仍为他怜惜。’”

“你为什么还在引用《唐璜》?”当莫扎特受够了把脑袋埋在膝盖中间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有时候你真的很笨。”贝多芬善意地调笑着他,“我现在已经不为那件事烦心了。确实,那件事当时让我丧失自我了很长时间,但那时我才十七岁好吗!一个人十七岁的时候,看到脸上的一个痘痘都会陷入抑郁。”

“你当时十七岁?”莫扎特震惊地把头抬起了一点点。

“是的…?”

“哦天。我当时年龄是你的两倍。”

“…呃,”贝多芬耸耸肩。他不在乎。“你现在不是了。”

莫扎特抬起头来,发现他们的脸挨得很近。他后颈上厚实的手掌正轻轻地抚着他的脖子,这样的气氛让人很难抗拒。

“你在干嘛?”

“试图吻你。”

“如果我让你走开呢?”

“你已经拒绝我两次了。我觉得我能对付得了你。”

莫扎特没有让他走开。他贴得更近了,直到他们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了一起。他任凭贝多芬的双手在他腰间四处抚摸着;他以为这种感觉会让人反感,但其实并不是。这种感觉是那么的完美。这个男人在连续接触了他的一连串缺点之后,仍然,天使一般,想要和他在一起。在这里,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压力,没有强迫。这段旅程让他明白了,作为一个人,无论是迷茫,鲁莽,不完美或者特立独行,都是无罪的。

他渐渐放松下来,陷入了那温暖的怀抱里,沉迷于那个美妙的吻中。那个吻比姑娘的吻更充满激情,比佳酿更甜美,比烟草更热烈,如音乐一样充满了永恒的整个空间。他热烈地吻着路德维希粗糙的嘴唇,愉悦地在草地上滚来滚去,也不管裤子上沾上的泥浆了。

*

他们翻滚着,亲热着,嘴唇紧挨着嘴唇——直到快十二点十分的时候,一个身影蹒跚地走了过来,涉过一丛丛野草,打搅了这春宵美梦。这个人头上的黑色卷发乱蓬蓬的,这暗示着他经历了一个非常享受的夜晚。还没开口,他先喝下了手中绿色酒瓶里最后一口香槟,歪歪扭扭地站住了。莫扎特十分不好意思地把自己扯了起来,坐在了他旅伴的腰上,以示旁边有人走过来了,而贝多芬压根没看见。“怎么啦?”

“非常不好意思打搅了你们的好时光,”查理二世说着,把酒瓶随手扔在了地上,然后得意地笑了笑,“不过如果你们再不来,车就要开走了。”

 

(The End)

[1] K.581

[2] 理查三世就是他们的叔父。此段内容为传说。

[3] 均为传说;更多八卦可见克里斯托弗·马洛的剧本《爱德华二世》

[4] K.331,“土耳其进行曲”同样也为其第三乐章。

 

译者后记:

完结撒花!希望大家喜欢!也希望大家去给原作小心心!

翻这一篇主要是因为太喜欢了,也是因为贝莫是北极圈(哭)当时看到他俩在逍遥音乐会上之后我就忍不住了!去找了好多他们的史料,跑去看了贝多芬的书信集。虽然人们对于他们有没有见面说法不一,但是!小贝后来用莫扎特写了那么多变奏!还拿魔笛里的人物给自己的弟媳起外号!还有“勿夺走亨德尔,海顿和莫扎特的桂冠,他们受之无愧,我尚没有资格。”(awwwww)

不过看完书信集,其实老贝的性格没有那么内敛啦——放到现在绝对是摇滚乐手做派,233333. 他是一个“过于真诚的人,他的情绪不是假装的。”所以我觉得让老贝开始那个吻也是很不错(qwqqq)。

所以当我看到Baybond演他俩我就惊了,还有“Wolfie”和“Girlfriend”,记得当时看的时候弹幕一片“yooooo”哈哈哈哈

太太的文写的太好了,偶像式的单恋,贝多芬心底的自卑;去维也纳求师不得,(插一句,贝多芬当年肯定是去想找莫扎特的,只不过可能门都没进去就被人拦住了hhhhh, 毕竟当时有太多学音乐的年轻人都背负着莫扎特之二的名号),青春期的抑郁,还有后来的释怀,我真的觉得这些心情,是会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历史的那个贝多芬身上的…而且HH里面的其他人物也写的好活灵活现,我觉得我几乎都可以想象出他们说那些话做那些事情时候的情形。我都不知道咋翻译(蠢),特别还有口头禅,Bobsy的“But not for long”和死神的“Go on then”,真的太有灵气了!

翻译土耳其进行曲那点,我点开了土耳其进行曲。贝多芬当年为他献出了即兴演出,还为他拉了K.581,只为取悦他;现在轮到他,莫扎特,来给贝多芬弹琴了;为了让他听见,他把键盘砸的那么响;这是只为贝多芬一个人的演奏…(QAQQQQ)另外,觉得Volodos改编版土耳其进行曲的最像他们四手联弹可能弹出的玩意儿…

呜呜呜我好唠叨,总之我爱小莫我爱老贝(哭),希望同样爱他们的人能喜欢!

——Cheryl 2018.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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